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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九六章 不是病,是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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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信言被建明帝詔入了皇宮,不許他四處請托,為內弟開脫。沈信言當場頂撞皇帝,被關進了集賢殿,“奉旨編書”。聽說建明帝暴怒,指著沈信言的鼻子喝命:“編不完不許你回家!”

太子得到消息的時候,正在去肅國公府的路上,聞言哈哈地笑起來:“沈信言,他也有今天!”

周遭的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

一個侍衛實在是看不過去,上前低聲勸道:“路上呢,您小點兒聲。”

太子挑挑眉,笑吟吟的,並沒有生氣,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隊伍後頭捧著食盒、賞賜等物的內侍,輕聲問道:“父皇為什麽要借我的手去給肅國公賜東西?”

侍衛笑了笑:“那是您的少保,日後是要輔佐您坐江山的。一應恩賞,自然是出自您的手最好。陛下不是說了?太子太傅、太子少保、太子賓客,這幾位必定要您親自上門、禮賢下士。”

“可我這心裏,總有些不踏實。”太子露出愁容,“已經半年不大理我了,忽然就又肯指點我,可卻又不見我……”

侍衛自然也不明白,但總覺得不會怎樣,含笑勸道:“最近陛下事情太多,焦頭爛額的。您別多想。眼看著過年了,西北又在打仗,陛下不會有什麽大動作的。”

這是國家大勢,建明帝一向是個順應天意的人。

太子稍稍放了心,重又飛揚起來:“父皇也真是對少保好。瞧瞧,去歲外邦進貢的一對夜明珠,從母後,到梅娘娘,都沒要出來。本以為會給臨波添了嫁妝,竟也沒有。最後卻賜了少保。哈哈。可見父皇托付之心啊!”

侍衛笑了笑沒做聲,卻也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賜賞隊伍。

絲綢錦緞、金銀器皿、奇珍異寶,甚至美酒佳肴。司膳才琢磨出來進上的一道蒸羊羔,就被立即指了賜給肅國公給他下酒。

這個寵信的架勢……怎麽看怎麽像是欲蓋彌彰……

是在剖白他對朝臣一視同仁、並沒有專門對誰格外恩寵,還是在向軍方示好……畢竟西北在打仗,而在那一帶,肅國公威名赫赫……

大約二者兼有罷。

侍衛和太子一樣,安了心,含笑去送賞賜。

……

……

對於沈信言被留在宮裏編書的事情,沈濯沒有絲毫驚慌,也並沒有在家裏解釋寬慰。沈恒和韋老夫人都沈默地接受了現實,並沒有人暈倒,也沒有人生病。

唯有羅氏聽說,滴下淚來,擦了一把,強笑著問沈濯:“爹爹不在家,娘管得嚴,你怕不怕?”

沈濯紮到羅氏懷裏,抱著她低聲道:“西北正在關鍵時刻,咱們家又有案子,陛下讓爹爹留在宮裏,是悄悄地讓他繼續主持戶部。這事兒不能明說,娘可別多想。”

羅氏楞了許久,緊緊地摟著沈濯,失聲痛哭出來。

都知道這是真的放了心,也是真的傷了心,管媽媽等人互相看看,嘆息著走開。

安頓著母親睡下,沈濯走出朱碧堂。

還有十天就是除夕了。

天陰陰的,有一絲暖意。

夜來得越發早了。

沈濯的雙手露在外面,甚至挽了挽袖子,插在了腰間。

擡頭看著黑沈沈的夜空,沈濯吐了口氣。

“要下雪了。”

管媽媽和芳菲都看著她。

小姑娘又長高了些,也又瘦了些。身材越發玲瓏有致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,杏眸已經完全褪去了童稚,閃耀的寒光,便是經歷不夠豐富的婦人們都未必擁有。

小姑娘越發不愛穿那些嬌嫩的柔軟衣衫,如今的裙襖,不是厚重的姜黃絳紅,就是清冷的月白蟹青。同時,也越發不愛戴發飾。羅氏當年給她做的那些俏麗的步搖珠花小鳳釵,都被她丟在那裏接灰。一頭烏真真的長發,如今不過隨手挽個什麽發髻,插一兩根玉簪就完了。

這個模樣做派,再也不像普通的內宅女子、官家小姐,反而跟初到沈府的孟夫人,越發神似。

沈濯看向呆楞的管媽媽和芳菲,嫣然一笑:“別擔心,一切都好好的。我會處理。”

芳菲沈靜施禮。管媽媽慢了一步,想一想,卻上前道:“老奴送小姐回去。”

顯然,這是有話說了。

沈濯頷首。

“前次夫人倒下,說是身子不適,其實……”管媽媽吞吞吐吐。

嗯?竟然還有內情不成?

沈濯驚奇地看向管媽媽。

她還以為管媽媽是要來跟她說在刑部被問話的過程。

管媽媽小心地看了看四周,才附耳過去,悄悄地對沈濯說道:“是有了身子……”

什,什麽!?

沈濯傻了——

老爹,也太神勇了吧?!

“這是大喜事,如何不告訴祖母和我?”沈濯又驚又喜。

管媽媽嘆了口氣,愁容滿面:“可是夫人這兩年底子虛,年歲又大了。上回老奴請大爺來朱碧堂就是說這件事。醫生當面告誡,這個孩子最好不要。尤其是,發現得早,一碗藥、休養兩三個月的事兒。可是夫人不肯聽……”

“會,危及性命嗎?”沈濯立即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。

管媽媽點頭,嘆道:“大爺這些日子一直在勸夫人,說既然現在能懷上,那就意味著過個一兩年也可以。現在多事之秋,大爺殫精竭慮地都在外頭的事情上,夫人這裏萬一有個閃失,大爺說自己委實承受不了……”

說到這裏,管媽媽低頭擦淚。

然而,思及夭折的沈承,和現在以女兒身支撐沈家的沈濯,羅氏為人母親,又怎麽可能不想要搏這一把?

沈濯垂眸下去,半晌,擡起頭來,對管媽媽道:“你跟母親說,她若是能保證從現在開始,一日三餐不落,每晚睡足四個時辰,閑事不聽、問事不管、一滴淚都不掉,我就去跟爹爹說,讓她保胎,生這個孩子。”

管媽媽瞠目結舌:“小姐……”

“本來,豫章的案子,我打算拿來釣魚,拖一拖,看看還有什麽魑魅魍魎想要在沈家身上吸血。但既然母親是這樣的情形,那我自然會去設法,將此案速戰速決。”

沈濯輕輕昂起了頭,唇角的笑容,既自信,又溫暖。

承兒啊……

你要有弟弟妹妹了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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